他被开除党籍，家乡却为其建纪念馆
鲜为人知
华容泥矶
湖北建党人刘伯垂的家世与生平
文|刘远芳
2020年是中国共产党湖北组织创建100周年，省市有关单位将举办纪念活动，党在湖北的第一个组织——共产党武汉支部的主要创建人刘伯垂，再次走进人们的视野。
刘伯垂的人生浮沉，党史界有所考索，但关于他的出身和亲族，却鲜有人知，留下了空白和遗憾。近日，笔者邀请湖北省委党史研究室负责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党史工作的一处处长钟文，一同赴刘伯垂故乡鄂州市华容区段店镇及刘弄村调查走访，并辨析有关史料，撰成此文，以为纪念。
一
刘伯垂先祖原籍江西吉水，明初徙居湖广兴国州，再分徙湖广武昌县（今鄂州）。明嘉靖时，刘朝徵入赘于黄州府清源门外林氏。生二子，长名廷辅，次名廷相。廷相迁往武昌县永福乡永二里，在长江南岸泥矶西南的湖区落户。其地北滨长江，东临南碛湖，西临彭白湖和张白湖，西北接赵家矶，水网纵横，交通便捷，泥矶和赵家矶为过江渡口和贸易码头，商贾行旅往来不绝。
刘廷相落籍泥矶不久，其叔父之子刘廷彩外出经商，返乡之际遭遇兵燹，无以北归，获悉堂兄在彼，便往依居。兄弟协力，勤耕苦作，兼营贸易，生齿渐繁，所居之地形成店铺夹峙的小街，人称刘家衖。今俗称刘家弄，地属鄂州市华容区段店镇刘弄村。华泥公路北至泥矶村，南至华容区治所，刘家衖位于公路北段。
刘氏旧谱纂辑于明嘉靖甲寅（1554），经明季兵燹，已失全璧，仅余残编。刘氏有自辑墨谱，略书世系而已。道光二十八年，刘世楷于符石乡同宗处访得旧谱，即据此与族人同纂新谱，至道光三十年（1850）完成。因其间悬隔近三百年，老辈人事多有阙如，故遵宁缺勿滥之义，断刘朝徵为一世祖。此后，刘氏于光绪八年、民国十九年、1995年三次续修宗谱；本支刘氏至今已传至十八世。
刘伯垂与董必武往来书信
刘德福，刘朝徵之十一世孙，字膺多，号景卿，又号海如，册名乙燃。刘德福即刘伯垂祖父，生于道光二十年（1840），卒于光绪二十七年（1901）。其时，刘氏已由单寒细户，发迹为富室。刘德福以功名为候选直隶州州同，例授宣德郎，诰封奉政大夫。有三子：长愈拔，次愈辅，三愈根。
刘愈拔，刘德福长子，刘伯垂伯父，字选丞，册名会寅。生于同治三年（1864）。清佐理本省军务，议叙蓝翎，候选县丞。娶曾氏，续娶杨氏。杨氏字竹筠，号瑞兰，生于同治九年（1870）。倡办湖北第二女子师范学校，充当监学，调充美术学校校监。参与倡设烈士遗孤教养所，复创女子天足会，任会长。刘愈拔与杨瑞兰生有四子：长馨光，次馨兑，三馨兀，四馨元。馨兀、馨元生平失考。
刘馨光，字叔华，生于光绪二十二年。毕业于湖北官立模范高等小学堂。曾任河南监运使太阳渡分局局长，民国湖南铜元局会计主任，宝塔州征收局庶务。早逝，殁年仅28岁。
刘馨兑，字季匡，号子扬，生于光绪二十五年。民国二年两湖第一师范附属高等小学校毕业，曾任宜昌禁烟局第二科科长。与妻熊氏育有一子，名仁吉。仁吉号葛生，生于民国十年，黄埔军校十六期步兵科毕业，曾任国民党军二十八军军部少校参谋。1949年在成都起义，后任高级教师，1970年去世。
刘愈辅，刘德福次子，刘伯垂之父。字弼丞，一号癖岭，册名佐寅，生于同治七年（1868）八月。附贡生，加同知衔。毕业于日本法政大学，撰有《册律发微》一卷。民国十三年（1924）去世。与妻吴氏育有三子：长馨笏（伯垂），次馨符（伯持），三馨筚（仲豪）。
刘伯垂像
二
刘伯垂（1887-1936），名馨笏，字伯垂，号笏祥，册名刘芬。
刘伯垂受其父熏陶，自幼嗜学，尤注意律法。宣统元年（1909）留学日本，就读于明治大学法科。其时，孙中山等在日本创立同盟会，鼓吹民族革命，刘伯垂闻而信之，乃入会，自此走上反清革命之路。
辛亥革命后，刘伯垂回国，充黎元洪都督府秘书，不久任南京临时政府法制院参议。袁世凯称帝，孙中山再举革命义旗，刘伯垂亦愤然辞职。1917年前后，刘伯垂入广东政府司法部任职，以政见不合，又辞职，与同志创办《惟民》周刊。
其时刘伯垂对资产阶级革命感到失望，故办刊宣传其革命思想。他在《惟民》周刊《发刊旨趣书》中表示，依赖某方帝国主义和军阀势力攻打另一方，“卒皆特种主义之成功，而非惟民主义之收效”。他还强调，思想守旧与依赖某方势力的观点极为危险。“此二念不去，未有能自觉者也。不自觉，宁自动。不自动，宁自决于德谟克拉西（指民主）。”他将无政府主义和布尔什维克主义视为“现代专制与军国主义之结束”。
1920年下半年，刘伯垂由广东北返武汉，绕道上海时拜会其在日本求学时的老师陈独秀。经陈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并奉命回武汉发展党员，建立组织。经反复商讨，秘密串连，当年夏秋之交，刘伯垂、陈潭秋、董必武等人在武昌抚院街（今民主路）董必武、张国恩寓所秘密聚会，会议由刘伯垂主持，与会者共7人，包括：同盟会会员刘伯垂、董必武、张国恩；青年知识分子陈潭秋、包惠僧、赵子健；工人郑凯卿。
会上，刘伯垂传达了上海党组织发起成立情况，并讨论了从上海带回的中国共产党纲领草案手抄本和新青年社出版的若干小册子。与会者决定正式成立共产党武汉支部，经刘伯垂提议，推选包惠僧任书记，陈潭秋负责组织，张国恩负责财务。这是中共在湖北省的第一个支部。嗣后，刘伯垂用陈独秀给的二百元活动经费在武昌阅马场附近租多公祠五号，作为党的机关，对外挂刘芬律师事务所牌子为掩护。
鄂州市华容区段店镇刘弄村村部
三
此后，刘伯垂等人发起成立武昌社会主义青年团，中共武汉区执行委员会，组织参与了1923年的京汉铁路大罢工。1923年，同年，与项英等组建国民党汉口市党部筹备处，并担任主任。次年，刘伯垂受中共派遣，参加国民党一大，被任命为国民党湖北省党部首任筹务员，负责创设省党部。是年四月初成立国民党汉口执行部，辖湖北、湖南、陕西三省，被委任为工农部长，林伯渠任执行部常务委员兼组织部长。再后来，刘伯垂以煽动工潮的罪名被捕入狱，1925年春经京鄂各方人士营救获释，受国民党中央委托，继续在武汉负责汉口特别市国民党党务。1925年参加国民党二大，当选为中央秘书处书记长。
北伐军攻克武汉后，国民政府委任刘伯垂为江西省司法厅长。湖北省政府成立，转任湖北司法厅长。宁汉合流后，刘伯垂、董必武等毅然与国民党决裂，辞去一切职务，转入地下。八七会议后，刘伯垂调任中共中央组织部机要秘书。年底，汉口公安局局长林逸圣带领军警全城搜捕共产党员，詹大悲、李汉俊等当场被捕，因查抄刘伯垂处的领队是其同乡，故意网开一面，刘得以幸免于难。他脱险后即赴日本，次年归国，隐居于上海。此后一段时期脱党（一说受陈独秀牵连，被开除党籍。）。后参与蒋光鼐、蔡廷锴发起的倒蒋运动，任中华共和国人民革命政府委员，福建事变失败后返回上海。1936年秋，刘伯垂因忧愤成疾，于贫病交加中病逝，归葬于段店刘家衖。
刘伯垂著有《新方言补遗》《尔雅小记》等，并翻译了《无产阶级论》。
刘伯垂遗物
2004年春，鄂州市华容区政府、老区建设促进会和刘弄村在村西华泥公路旁建造了刘伯垂纪念馆，并将其遗骨由蟢盘山祖墓迁出，移葬于纪念馆东北侧之北塝山。纪念馆中陈设有刘伯垂的印章和与董必武的往来信函等物。2014年，其墓被列为湖北省文物保护单位。
刘伯垂与妻陈氏育有三子，长学吉，次耀吉，三巩吉。学吉、耀吉无子。
刘巩吉，刘伯垂三子，号延曾，字君固。生于民国六年，因患肺结核于1951年去世，年34岁。与妻陈氏育有一子一女。子宗劭，祧长兄学吉为嗣，兼祧二兄耀吉为嗣。
宗劭，号圣君，生于1949年11月，长期务农，2016年担任鄂州市华容区政协委员。与妻何氏育二子一女，有孙子孙女三人，最小的孙女出生于2018年。笔者在宗劭家见到了刘伯垂所用之衣柜、书柜、铁床等遗物，仍在使用。
刘伯垂大弟名馨符，字伯持，曾任应城膏盐局局长。有三子：长若曾，次继曾，三景曾。若曾之子建辉，大学教师。继曾之子宛良，留学美国。景曾有二子：长子铁军，次子志军。刘伯垂二弟名馨筚，字仲豪，生卒失考。
省委党史研究室一处处长钟文（右一）、刘伯垂孙子刘圣君（左二）、刘弄村负责人（左一、左三）合影
四
与刘伯垂同时，刘氏家族还出了一个名人，就是他的堂弟刘叔模。
刘叔模的父亲名愈根，是刘德福的幼子，刘伯垂的小叔。生于同治十年，号本丞，册名白华，更名桂寅。候选直隶州州判。生子二：长馨简，次馨范。馨简生子二：长涕吉，次引吉。
刘馨范，字叔模，又名范祥。生于光绪二十二年十二月（1897）。八岁入私塾，1911年考入本县寒溪学堂。同年秋，武昌起义爆发，遂辍学往赴，投湖北军政府为学生军。1917年，先后入汉口博学书院、北平汇文中学、国立法政专门学校学习。1919年3月赴法国勤工俭学。1922年夏考入北京大学法文系作旁听生，与共产党人过从甚密，曾积极参加张国焘、范鸿劼等组织发动的宪政运动、挽蔡学潮和裁军请愿。
1923年国民党改组，刘叔模加入国民党，发起组织少年建国团、民治主义同志会、民权社。国民党北平市党部成立，任执行部秘书处会计兼庶务主任。1925年6月赴广州投国民革命军陈铭枢部，任政治部秘书。1926年后，先后任广东省澄迈县（今属海南）县长、第十五军三师政治部主任、湖北省司法所秘书、汉口特别市党部整理委员会委员。此一时期，刘叔模追随汪精卫等，与蒋介石分庭抗礼，屡遭通缉。九一八事变后，蒋汪合流，刘叔模任国民党南京政府内政部次长。1933年福建事变发生，刘被委任为中华共和国人民革命政府文化委员会秘书长。未几，福建事变失败，刘潜逃香港避祸。1937年后在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国民参政会、湖北省政府任职。
1949年，经陈铭枢、邵力子介绍，刘叔模加入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任中央团结委员。1950年10月经董必武介绍任中南军政委员会参事。1956年底任民革武汉市委员会委员，次年夏任秘书长。1958年被划为右派，1973年病逝，1979年获平反。
刘叔模与妻程氏育有一子，名润吉，号孟洪。
刘润吉，以字行，生于1930年。解放战争时期在武汉等地从事地下工作，1949年后在燕京大学、北京团市委、《北京青年报》《北京日报》《北京晚报》任职，后任《晚报文萃》副主编。1954年开始发表作品，1985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传记文学《海灯法师》等。《海灯法师》被改编成连环画，拍摄为电视连续剧，1985年上映，轰动一时。
刘伯垂墓地